虽然情感上,宁楚格更想第一时间看到自家十三叔。看他所在之处可有短缺,问问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好端端的,被殃及到这种程度?
但太子便成了废太子,也还是嫡,也还是三人之中的长。怎么也不能越过他与老三去,直接往养蜂夹道。
北地的秋来得格外,八月便满地金黄。
九月更秋风萧瑟,花木凋零。
越往西华门,便越发荒凉。尤其咸安宫,上一位主人还是前朝嬉宗朱由校的乳母,与魏忠贤对食的客氏。原就年久失修,内间荒草丛生,看着越发凄凉破败。好大一队玄衣铁甲的兵士巡游看护着。
宁楚格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火器营的人!
恰巧一只飞鸟从咸安宫上空掠过,接着就有羽箭、火铳同时出击。先后射中那可怜的鸟儿,让变成死得不能再死的死鸟。
是宁楚格所没有想到的森严了!
接着她们父女被发现,被拦截。一层层报到上面,负责此间诸事的和硕额驸舜安颜迎了上来。一番见礼后,就见他抱歉拱手:“非是做妹夫的不肯通融,只皇阿玛严令绝不许任何人无诏探望。”
“是以,恕妹夫斗
胆,敢问四哥可有皇阿玛诏令?”
“有啊有!”宁楚格点头,主动拿了令牌给他看。并好奇问:“三月未见,姑父这是擢升了?”
舜安颜细细验过令牌,才笑着回答:“是,月前刚被擢升,当了九门提督。”
结果刚一走马上任,就倒霉催的,遇到这等大案要案。
每日里各种严加看守,多方防范。既要顶着火力,做到圣命,不许任何人轻易探望废太子。又得绷紧了、看住了。万万不能给些个心有大志,更有大胆量,试图彻底绝了后患的家伙们机会。
提心吊胆,仿佛绷紧的弓弦。
宁楚格:……
就特么觉得很离谱!
梦中那穿越女的记忆中,被誉为雍正三辆马车之一的隆科多,就是这个官职。也是他办理了羁押废太子、直郡王等事。越发受到皇玛法器重。一直到临终前,跟前都只有他,能觐见的皇子只有阿玛。
以至于篡改遗诏说,逼死亲母说,戕害手足说……
众说纷纭,谣言四起。
逼得的阿玛写了《大义觉迷录》试图自证清白,结果被黑得更惨。连年号都被拿来说事儿,雍正,雍亲王得位之正?若是心里没鬼,哪儿用得着这般云云……
好好一个勤勉务实,兢兢业业的好皇帝,就被黑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阴险小人。凭便宜舅舅、妾侍兄长甚至儿子得皇父欢喜才能最终胜出的诋毁之言,轰轰烈烈传了数百年。
结果现在隆科多没
了,舜安颜就顶上了他曾经的位置,干了他曾经干的活儿?
宁楚格就迷茫:怎么九门提督这活儿是佟佳氏专属,旁人沾染不得么?!而且她若是记得没差,整个佟佳氏一族都是八爷党。只有隆科多一个跑到自家阿玛这边烧冷灶,结果还就大功告成了。若不是后来他实在狂悖,佟佳氏的荣耀至少还能再绵延数十上百年。
一个照面之间,舜安颜哪儿知道妻侄女的小脑袋瓜里,还能有这般曲折复杂的念头呢?
长子已经满地跑,公主又怀上了二胎。
夫妻俩蜜里调油的,自然对宁楚格这个大恩人万分感激着。一来二去的,原本关系平平的两府,交集都渐渐多了起来。不管在世人眼中,还是在舜安颜心里,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四爷党。
连同为亲小舅子的十四,都得后退一射之地。哪知道在恩人大侄女眼里,他还姓八呢?
验过了令牌后,苏培盛、凝碧都被留在门外。
只他们父女两个得以入内。
大门一开,宁楚格就发现,比起破败的外表,咸安宫内里还不错。自比不得毓庆宫雕梁画栋,却宽敞了许多。院子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许多明显刚移来的盆栽。窗子上似乎刚刷过漆,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味道。
窗户被换上了玻璃,室内也已经摆上了火盆。粗粗一看,虽品质下降了不少,但一应物品却是不缺的。
大大出乎了宁楚格预料。
才
一进门,正一个人喝着闷酒的太……哦不,二伯便醉眼朦胧地看过来。狠狠地揉了把眼睛:“胤,胤禛?你,你终于回来了?回来救孤了?孤就知道,你虽素来外表寒凉但内心火热。最重情分,再不会让孤一直被关在此的……”
他又哭又笑地说着,踉踉跄跄地向胤禛扑过来,好像奔向最后的希望般。
胤禛没有躲,只姥牢牢地扶住他:“二哥小心!”
“小心,呵呵!”胤礽苦笑:“自康熙三十七年到如今,孤还不够小心么?小心监国,小心与老大周旋。小心翼翼地,把皇阿玛的话细细咀嚼成百上千遍,可到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