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惯了天下第二,时刻准备接手坐天下间第一把交椅的胤礽就是馋,也能克制。断断做不出像十四那样,为口吃的,连点节操都不要的事。
尤其……
记忆中特别疼他的皇阿玛。
曾但凡所欲,只一个眼神、略提两句,便会立马亲自或者使人送到他面前。巡幸在外,用着甚菜色、点心觉着好,千百里路也派人送回来与他同享的皇阿玛!!!
如今却每每独享,轻易不肯邀他共用。
只想想这个,胤礽心里都好似灌了铅。越发觉得自己靠山帮手倒的差不多,太子地位岌岌可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像那酥琼叶一样,咔嚓一下,咔嘣一声就被生吞活剥了去。
才批好了折子,可算倒出点功夫来的康熙:……
就看到太子满目垂涎看着自己龙案上的零食匣子。
刚要往前推推,邀他一起共享。就又想起那日一同早膳,他那个恐怖的,比十四也不遑多让的饭量。到了嘴边的邀请被生生止住,父子俩一同往甲板上看了会景。
好巧不巧地,看着老四一家子带着弘昱排排坐在钓鱼?
准确地说,是老四、弘晖、弘昱人手一个钓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边上的小案上,挤挤挨挨地放了好些牛肉干、猪肉脯、芝麻酥、牛奶糖等零嘴小食。
弘昀正美滋滋的挨样儿品尝着,边吃还边点头。
细看看,他那小胳膊上还绑了
根红色锦绳,而绳子的另一头,系在正靠在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身边,低声说笑的宁楚格腕子上。
场面特别的温馨。
而康熙细一瞧,好么,不但弘昀,便弘晖、弘昱甚至胤禛、乌拉那拉氏身上都有。只他们的或者系在腰间,或者绑在腿上。另一端则栓在桌子、椅子或者船舷上。
匆匆见礼间,小弘昱还差点被那锦绳绊倒。
还好弘晖及时扶了他一把,才免了这小家伙跟甲板来了次亲密接触。
就这,也让康熙虚惊了一下。毕竟素来勇武的长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就为了把这孩子捎上,好让宁楚格为他调养身体。可想而知,是个不甚健壮的。哪怕他现在看着挺活泼好动,跟寻常孩子没甚不同。
他也还是笑着关心了句,让他多注意点儿,然后才问:“好好的,你们这是作甚?”
胤禛与乌拉那拉氏齐齐一赧,宁楚格、弘晖也都双双低头,弘昱只对皇玛法露出腼腆的笑。唯独弘昀双眼晶亮,很得意地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锦绳:“回皇玛法,这,是亲情索哦!”
“姐姐担心弘昀调皮,一不小心掉进水里。被浪头卷走了,捞都捞不上来。所以特特从府中带来,亲手给弘昀系上的。”
“嘿嘿,只有弘昀跟姐系在一起了,大哥都没轮上!!!”
争宠日久,终于略胜一筹。
小家伙可得意,小嘴儿叭叭的,一顿跟康熙科普。
已经极力认输,但还
是没逃过被拴的弘晖:……
就以一种很不符合他年龄的沧桑,狠狠地抹了抹把脸。生平第一次,对亲姐的主意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赞同。
已经被目光谴责了好几波的宁楚格:……
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咳咳,是,是孙女儿想出来的。原打算圣驾驻跸地方的时候,央着阿玛带咱们姐弟几个出去逛逛。为免人多眼杂,有甚走失、被冲散的情况特意而备。”
“前头弘昀在甲板上跑跳,孙女让他不能莽撞来着。却被那小子想起了这绳。非说此情此景,咱们一家子都很需要这绳!”
于是坚持将他自己跟亲姐连上,还以哭闹为威胁,担心家人为理由,硬上所有人都系上。
换了平常,胤禛能一脚把他踹哭。
而现在……
人在龙船,皇阿玛左近。一个闹不好,就是惊扰圣驾的罪过。胤禛无奈点头,就有了康熙所见的,一家子整整齐齐‘被绑’的场景。
再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的胤礽震惊:“怕走失、怕被冲散,只乖乖待在馆驿、行宫里面不就好了。何至于这般不顾皇家体面?”
宁楚格还没说话,弘昀先不干了:“这亲情索可都是上好的料子,经过多少道工序制成的。大红洒金,看着便精美绝伦,富贵逼人。绑在手上柔柔软软,像是缚了一朵云。实际上却坚韧无比,刀剑难伤,最是千金难买的好宝贝。”
“每一条都是姐对咱们的担忧,怎么就有
伤皇家体面了?”
弘晖到底大两岁,不像他这般横冲直撞,不讲究点方式方法。他上来就一巴掌敲在弘昀脑门上:“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点规矩?快,跟太子二伯道歉!”
凶完不打一下,很可能会收获诸多罪名的笨蛋弟弟。
弘晖赶紧又对胤礽深深一礼:“弘昀幼时不甚强健,家中都娇惯了些。心直口快的,但没甚恶意,还请太子二伯莫跟他一般见识。”
“按理说,皇玛法南巡政务繁多,侄子们确实该如太子二伯所言,乖乖待着,莫添麻烦。可……”
“难得出来一趟,总要亲眼看看这万里河山,体验各处风土民情。否则,不但万里路白走了,也有违皇玛法带侄儿等出来的初衷。大清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大清,爱新觉罗氏每一份子都有义务为它的繁荣强大献策出力。侄儿不才,也愿意学文习武,报效朝廷,为皇玛法分忧!”
说完,小家伙还撩起袍袖,端端正正地对着康熙一跪。跟胤禛肖似的眉眼里,满满都是对皇玛法的孺慕,对未来的憧憬。
如清晨刚刚探出头来的太阳,温暖,柔和。整个世界都跟着明亮起来,让人心生欢喜。
犹如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把康熙喜的,亲自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好,好啊!难为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志气。若八旗子弟皆如是,大清何愁不繁荣富强,长治久安?”
弘晖微笑,用尤带着几分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