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所作所为也只是建立在第一印象上的实践,要一个本就在风云中浮动诡谲的人一觅即中未卜先知又何其强求?”
“所以你是在生我的气?”
“我只是在给你讲述事实。”
青衣哑了,或许她真应该看看他在神骁所做的一切,可她也觉得他为一个自己不爱的国家做这么多只是徒劳。
哪怕他很公正,公正到可以逼迫自己站在不同的立场上。
只是当神白须突然挣开青衣的手,她竟有些慌乱。
她竟也有些害怕当下的这个他,害怕看到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而这个背影,在她曾经那黑暗的人生中,出现过无数次。
或许是李世卿布置的太好了,又或是他从一开始就笃定了,神白须这一趟神骁之行注定惊天动地,甚至让这个国家也如同陷入西方对峙神白须的情况,甚至更严重。
所以她又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哪怕他眉头微皱,目光闪过一丝阴沉与凶厉,而此刻她竟害怕的心怦怦跳,那种怅然若失的痛楚让她下意识不由自主的越握越紧。
“即便现在的我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可我不想把你交给他们,无论你怎么想。”
“你有你的理想,我有我的坚持,我知道你见不得这些私心,可我就是一介女子,胭脂女红,风花雪月,什么深明大义,什么顶天立地,我不在乎。”
她这明显是气话,在他神白须初来乍到盘龙会时,她也说过,当下骁卫的治理无勇无谋,甚至连李布施一众前朝元老都一并一笔带过了。
所以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神白须在做什么,她只是不甘心,不情愿他也这样,不,应该说只有他会这样。
而这里的他们,指的是谁?是这个国家的群众,还是那些庙堂之上的执政者?
还是那些暗中风云诡谲,来自其他国度的至强者,例如,维序者,倒吊者,世界政府,终焉。
或许都不是,或许只是他那自以为是且顾不得旁人流言蜚语又腹诽的原则。
“或者雨谷那一场你就应该杀了我,而不是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又或者让我爱上你,却又不能了解你。”
“省的在这之后缠缠绕绕的因果牵绊着你,总让你因为是我才让你犯错,也不必再拘束着你去做那光明磊落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好像一点的儿女私情都让你有愧于天。”
凄冷的月光在流云拂过之后变得更加透彻,远处吹拂而来的山岚撩动两人的衣袖,紧紧缠在一起的手好似摇摇欲坠。
纵使她的一双金眸再如何的辉煌与不凡,也在此刻却只有央求,哪怕她曾经站得再高,站在却只能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阴影里。
神白须扯了扯被紧紧攥着的手,纹丝不动,又看了看眼前固执而悲恸的她。
“是啊,雨谷那场我要是一剑刺死你就好了,也免得突遭这般你啊我啊的心不由己,拉拉扯扯,好像我做什么你都不如意。”
“也是穿上了这层皮才勉强像个人,要真没有你,也少听了这些埋埋怨怨的啰嗦,没完没了,好像喜欢一个人做什么都天经地义一样。”
“你敢。”
她这会也是急了的为曾经身在迷雾中的自己辩解,抬起的手就要打也只是吓唬那人罢了,那里舍得挥下去,到了他这里,纵使天大的恨也舍不得怨他了。
神白须见状冷战一声,只觉得四甲子无敌也这般没出息,可见那人双目愁丝缭绕,他也是软了心的一抛,什么都不顾了的搂住青衣,她这才肯收手,贴着他的脸颊破涕为笑。
“冰释前嫌”的两人终于邀来那皎月,眼下,团圆了。
年龄六岁的王萍芝在第一次登临朝廷的时候,是当时当朝皇帝韩徽亲手领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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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被誉为天降神童的王萍芝生来就在庙堂之上,在他的眼中,芸芸苍生不过自己砚台旁的几本册子。
而在他眼中的朝廷,亦如如今这个时代李世卿对待世族之乱的态度,迂腐且麻木。
作为位极人臣最极致的尽头,王萍芝所为,就代表着整个奉之王朝的前景与未来,真如神白须所抨击巴伦比斯凯恩一般,世人将他奉为真理。
奉之历代的功臣无不是在王萍芝的点评下一一提拔上来的,也的确有人说过,王萍芝功高震主,朝廷不逢皇帝,唯王萍芝马是瞻。
可事实是,即便是当时传承千年都不曾断竭,且仍旧在各朝各代屹立不倒薪火相传的千机门都对此胆战心惊。
如果说李世卿是世族之乱四千年后唯一能够在开元盛世时代搅起暴政的谋士,那么,王萍芝,就是一个能够巩固时代根基与创立万世基业的肱股之臣。
在他的眼里,早就没有了所谓的君臣之礼,更没有所谓的芸芸众生黎民百姓,他的眼中只有合二为一的天下,而这时代姓谁,他根本无所谓。
在韩徽退位后,在长达三年皇位争夺的血腥结束后,韩招称帝,延续大统,一登神器。
而那场旷日持久且残忍的皇位争夺战,五位皇子之中仅此一人登位,也被世人称作“九五之争”。
韩招登位之后,便废除了辅制,在他看来,王萍芝的存在已经脱离了一个王朝应该有的命运,一个国家的权力集中在一个人的手中,这太荒谬,也太绝对。
对此王萍芝并没有太大的反映,因为他知道,这个新登皇帝,年轻气盛,同时,也腹有良策,这个国家他经得住,也镇得住。
王萍芝是对的,可他唯独遗漏了一点,就是作为九五之争的胜者,韩招一定是一个刚愎自用且心狠手辣的武厉行者。
他的治国手段固然工整而严明,却也果暴,他重武轻文,大型军业,为此开疆拓土劳民伤财。
随着民怨积郁,革命爆了,可在那个被王萍芝一手巩固根基的奉之,在强如天霄军的铁腕镇压下,各地起义均以破灭终结。
而在这之后,于朝堂之上,又爆一场行刺,韩招险些丧命,也因此,大病一场。
不破不立,或许正因为这一场暴动让韩招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他开始罢免军业机构的所有正在进行的项目,大举开畜牧业与农业。
并且重新启用辅制,尽管王萍芝对此的态度不温不火。
并非王萍芝不想出山重掌朝政,而是在他看来,韩招已经是一位明智君主,他能够在今后的不断进步中学会治国之道,这只是时间问题。
而又好似天命注定般,韩招于一场雨夜之后,病重驾崩,而他的死,真正致使天下大乱,这也是之后爬蛇之乱的由来。
因为韩招要重拾民心,边军正在进行的战事不得不撤销,而韩招的驾崩又太过突然,以至于一时间朝内群龙无而军犬又远在境外,甚至作为朝廷的主权方的十二众都远在边疆。
可最后李典司则是死于自己的野心,而王萍芝的回归,又重新将这个病入膏肓的国家救了回来,李典司根本无法想象,早在这个人六岁登朝时,整个奉之王朝的忠心就已经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