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施人间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授人以鱼,而在他们看透了病乱的根本之后,你却并没有授人以渔,仅仅只是让他们看到,却又不让他们看清,所以他们才会怨你,恨你。”
“一个只揭开问题却不布置答案与真相的考验,是一种恶劣的邪恶,是在玩弄他人的良善与真心,这是一种每作为一个神骁人都怒不可遏的弊病。”
神白须躬身将那铃铛重新挂在种药女腰间,屈指一弹,铃儿叮当响。
“救与不救,贵在自知,该与不该,且问本心,倘若无愧,又何凭怀缅?”
“姑娘岂不知,是药三分毒?极端的善,也是一种恶。”
种药女看着这位来自于他乡异国的小夫子,越看越觉得像是那些自文武庙之中走出来的,那种一手拿书卷,一手托拂尘的煌煌圣人。
也是在那句是药三分毒之后,她才真正明白,不是自己错了,而是自己没做对。
倘若所有事都只询问一个结果,而舍弃了过程,那么永远都对不上调,只能在无限的挣扎中徘徊。
而神骁这个国家之所以能够不断更新迭代的传承,就是因为历史总有断片,而这,不会致使人们去追求这没有结果的故事。
他们的目光往往在更遥远的未来,因为随着时代进步,随着思想的蜕变,他们终究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来证明那段故事为什么结束。
所谓学而后知,便是这个道理。
种药女走近神白须,摘下盘在后的木簪,顷刻间乌如瀑,随风飘扬。
她将那木簪揉碎,竟化作一把紫金色的金沙,她双手捧起,举过神白须的头顶,缓缓撒下。
金沙如一层薄纱一般,落幕在神白须的头顶,只见他眉心一点朱红闪烁其辉,神采奕奕。
而神白须那混黑色的眸子,在闪过一抹翡翠绿之后,同那眉心朱红一并褪色,好似隐入尘烟。
一头长飘零的种药女后退几步,躬身作揖,又施身万福,一是拜先生,二是敬郎君,尽显女子柔媚。
“我愿以你为眼,看人间沧桑的沉愿,我愿以你为方,做偏居一隅的芝兰。”
种药女说着神白须听不清的喃喃自语,她抬头,望向神白须。
神白须突然一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小女子以求夫子赐名一书。”
种药女再作揖躬身,神白须见状没来由白了一眼,种药女起身时,明显笑过了。
“这人好人坏还没看明白学明白,就先挑着人难为了,你说你做的啥神?”
“哪个人告诉的你我会取名?”
被气笑的神白须指了指种药女,而后者,则看向一旁的赛娜。
赛娜呆了一下,看向神白须,这不看还好,一看,才知道中了种药女的计,立马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先生自是先生,自有极高的心胸与道理,想必定不会同我一介小女子一般见识。”
种药女笑道。
神白须闻言作罢,神骁女子谁都会这一套,天生的不吃道理,他手背打在手心,转身看向身后千山万水芸芸众生。
那千山绿意盎然,那万水细水长流,一撇一捺皆是画。
“画未央,千山万水脉络连成奔腾不息的画卷,四通八达而自成一体,才见青山,得见青衫。”
“脉之所注,心之端口,万千归一而谓之万千,才可成心,而心,众志成城。”
“姑娘执望千年的眷恋不过人间的半寸天堂,布施而达济天下才是不倦,只道神仙,有口难开。”
“而所谓医者仁心,在于慧根,在于心。”
“俞慧心,字药芝,姑娘以为如何?”
“不求那天下良药,只撰一方而悬壶济世,愿你能早生慧根,做那吹拂岚间无忧无虑的清风,愿你能真心不变,遥望人间只做神仙。”
俞药芝浅浅笑着,捻起裙摆,轻施万福。
走过千山而不知疲倦,人间的路太远,人间的路太酸,仅仅只是一个人,太孤独。
抚心川一行,白衣僧人持渡圆寂之事报丧天下,自即日起,佛门大开,诵经七日,撞钟一月,为祭奠何以舍之名。
而神白须也终于在何以舍圆寂之后,才堪堪明白何为无禅可参。
众生不见我,只因我在众生,心中无禅,只因路在脚下,佛门无我,只因心中有禅,何谓之圣僧?不过一介布衣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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