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身担大任,以音绕梁兼地煞万刃司职阎罗入门访政,哪怕是享誉帝师之名的李布施,这辈子都没升过这么快这么大的官。”
梁有道笑道,看样子他对神白须的了解颇有见地,而且,对于神白须明面上在神骁的一举一动都洞若观火
“巧匠跟前算尺量衡,班门弄斧罢了,骁卫精锐之师,布局宽宏而精细,我不过提手棋子,按班就部。”
“久经沙场,颇为得心应手争凶斗狠之事,梁老先生明察秋毫。”
闻言的梁且知掩面遮笑,她向后退去,跪坐在一旁屏风前。
此次梁且知没有任何权力能够干涉这次访政,也理所当然的就做了个旁观者。
梁有道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在这问道争论之上,神白须的确有些底子,作为一个外人,入川不过半月,就如此的能说会道,何其难得?
倘若不是因为这小子臭名昭着名声太大,一般情况下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看出神白须是外地人。
“小友敞亮人,那老夫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毕竟咱们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揣着装糊涂。”
“小友此次代表骁卫方入门访政一事,老夫知根知底,而眼下盘龙骁卫两方的立场与情况,你我更是心知肚明。”
“在大势上,且在国家的政略组织上,都秉持政以责伸的原则。”
“十二门任何一门都有在选举立场上站队的权力,而自古以来便是能者多劳,成王败寇,想必小友也清楚老夫言下之意。”
梁有道伸手请示,话里话外已经表明自己的立场,中立且偏向盘龙。
而在之前他与梁且知的争执,也已经表明他大概率偏向盘龙会,而神白须此次访政,自然也就不告而终。
咔嗒————
而神白须的举动,令梁有道有些错愕,只见神白须将音绕梁与阎罗的玉牌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案上,又退后几步。
“小子向来以为,权势,不能改变一个有志之士,同梁老先生在身份上平起平坐同而论政,是迂腐之谈。”
“小子并不在乎老先生此刻究竟站在谁的立场上,也不在乎藏药阁究竟在不在乎十二门的执政职责,眼下我们只论藏药阁在两势之间的孰轻孰重,利与弊,益与害。”
“梁老先生以为何?”
神白须伸手请示,梁有道微微皱眉,他看着桌案上的两枚玉牌,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凝重。
而在神白须身后的梁且知,却一目了然,只是关于立场之争,梁且知不认为神白须能说服顽固且固执的梁有道。
不,她会去相信的。
眼前的神白须在梁有道看来,玩世不恭,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神白须其实是一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谋算家。
他的一言一语言行举止在梁有道的眼中都是一种威胁。
梁有道当然不会相信这是试探,没有什么能比眼前神白须这层身份所拥有的权力更好使得了。
而这个人,究竟是蠢得可爱,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他真的不知道现在的他究竟拥有怎样的权力吗?
在他的立场上,他真的对这份权力一点都不动心?
梁有道伸手意示神白须落座,后者微微屈膝,席地而坐,相比神骁人的跪坐,他则是盘坐。
“好一个权势不能改变有志之士,小友倒是个爽快人。”
“藏药阁之利弊,老夫以为,尽在掌握。”
“眼下情势,两方争端必有一伤,与其讨论我藏药阁之益害,作为双方必争之势下的夹缝,小友才真正是应该做取舍的那个人。”
梁有道又看了一眼桌案上的两枚玉牌,他的意思是,如果神白须现在重新拿起,藏药阁可以以政见不合的名义闭门谢客。
也省的一场争执,伤了两方颜面。
可神白须,从来不是那种虚有图表的人。
“藏药阁作为十二门特赦政治机关,在权势之争上不左不右,不出明鉴也不做智略,仅仅只是待时而动,有负民众,有失职责。”
“梁老先生难道不觉得吗?”
“小友何以见得?”
“盘龙之所以势大,是因为在世族集团中备受青睐与寄托,而普天之下神骁高层的半数掌权者仍旧在世族之手,皆是世族出身。”
“尽管民众已经摒弃前嫌重归于好,可历史的兴替众人了然于心。”
“那个位置当然可以不纠结坐上去的人是谁,可归根结底,要看他将民众置于何地。”
梁有道微微沉默了一段时间,他看向神白须,此刻的他,沉着而冷静,俨然一副执政者的心胸与谋划。
倒真是他梁有道看走眼了,也是,能将柳柏苑与武侯门连同神策天枢云门三个犟种一并掰回来,就是点朱砂,也未必能完全做到。
“民众终究是大多数,世族在历史中虽然是少数,可的的确确掌握着大多数人的命运,这就足以证明无论任何时代,世族都先天拥有执政与治政的资本与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