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神白须,有些寂寥,他已经走出承天府太远,即将临近城下,而远在城门之外,有一位身着白袍的女子。
神白须先是微微一眯,只觉得那人有些面熟,没做多想,他准备错身那人。
只是下一刻,那女子伸手拽了一下神白须的尾,把人拉了回来。
她捏住神白须的脸,左右扭了扭,笑了笑。
“愁容满目,你一个不过二三十年的青春年少,却如此愁丝缭绕,何其可怜?”
神白须眉头一抬,这女子正是他在神台之上所见的红袍神女。
如今入凡,一身白雪,反倒看不出那神仙气质。
“神君…”
神白须欲拱手作揖,只是那女子抬手阻止,神白须作罢,女子伸手点了点神白须眉心,脸上的疤痕愈合。
“瑶池之上诸龙你已认得七七八八,却偏偏认不得我?”
神白须一顿,如果真要揣测眼前这位的身份,摸出个七七八八来或许还真能猜出来,可神白须不会在乎谁是谁,非要得有个名字什么的。
“里头那人把你弄成这样儿的?走,咱去给你说说理去。”
眼见神白须迟迟没有下文,那女子眉头一挑,嘴角勾笑,拽住神白须的手臂就要往承天府走。
“何须神君大动干戈,不过私人恩怨。”
女子料定神白须会这么说,可仍旧没有停下,这么一整,神白须却纳了闷。
“姑娘莫要惹一身闲事,是小子心甘情愿的。”
那女子这才心满意足笑着停下。
“芙尼娅斯。”
“啊?”
“我说我叫芙尼娅斯,九龙当中位列第二,掌司国之根本,山泽灵息,阴龙。”
神白须看着这位自报名号的神君,眉头一皱。
或许的确是他神白须太过清高,以至于觉得所有神仙就一定高高在上,以至于九龙一行,他所执太重。
而这些神仙,却莫名的对他好脾气,以至于有些…宠溺?
倘若他们真的都不在乎,神白须一介外人生死有命,根本轮不到他们干涉什么。
“按理来说姑娘作为神骁神,不应该有个神骁人该有的名字吗?怎的和我们外国人似的。”
神白须拖动手臂把芙尼娅斯拉了回来,两人转身走向城门外。
“名号而已,仅仅只是个代表性的象征,在其位而工其事,名字的由来是初始的传承,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倘若你想,帮我取一个也好。”
芙尼娅斯拉着神白须的手走在前面。
“我虽棒读史书,不过略知皮毛,懂不得什么大经大略,怕取糗了,姑娘笑话。”
芙尼娅斯回头一笑,眉眼颦颦,春风来采。
“瑶池前,你长篇大论横贯千古,文采斐斐如烹竹霎雾,哪怕纵有文墨之渊的痴龙也及你不得,怎到了此时,却畏畏尾?”
神骁古人烹竹刻字,芙尼娅斯这一句的意思,指的是认知深刻,入木三分。
“莫不是怕取了什么不得了的名字沾了因果?”
神白须只是笑笑,他对于所谓的因果没有太多的敬畏,只觉得是旁人之说,听者有无意罢了。
一神一人,一前一后,芙尼娅斯静待下文,神白须倒真思考起来了。
“姑娘刚刚所说,烹竹霎雾,为入木三分,字一个竹字。”
“神骁古记,旁听江水,如飒如簌,姑娘又以泽而润万物,源流尔,谓水之生息为泽,孕母气而生胎。”
此刻,芙尼娅斯看着神白须,竟愣住了。
“生生不息如滔如波,拟成一个姜字。”
神白须蹲下身,用手在湿润的土地上勾画。
“入木三分,读者求神,勾笔搓对,撩墨成文,为箴。”
“而治文之功,力求风生水起,可为岚。”
“如此,我以为,允姑娘者,必是苍岚之风,所以…”
“姜泽岚,字箴芝,栖水为药,润泽山岚,文骨作脊,山泽灵犀,如何?”
神白须抬头看向芙尼娅斯,后者看着神白须早已失神,只在风中飘摇,一头乌风中盘旋,她只念着极好二字。
箴芝真知,文人风骨以做药,可谓提神醒脑下笔有神。
神白须取得这个名字,不可谓不大,是太大了,以至于是神骁历代文家大豪穷极一生都触之不及的境界。
而文之一字,在神骁历史上可谓刻骨铭心,它的传承,它的精神与意志,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