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御执待神白须,视若己出,亦师亦友,作为执政者他并不在乎自己这层身份,这一点,就要强上出云许多。
“先生料定白先生就一定会救白下霁?神骁世人敬您谋,从政治层面上您是越不过的大山,可白先生并非我骁民众。”
“他一生嫉恶如仇,白下霁更是劣迹累累,尽管同为身在泥沼之人,可同样也有高低之分。”
“我以为,凭白先生的气节,必不会如此。”
在出云看来,执政者怀有仁德是为收拢人心。
神骁人最不注重,且最不屑的,就是强权与暴政,在曾经那些个时代中,这种东西在神骁人身上生过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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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个仅仅只能承认谦卑,并怀有美好愿望的人未必就有真才实学,更未必就一定能够带领国家向前向上。
而这,也是出云与上御执的分歧点。
偏见会致使错误,出云的偏见,就是上御执自出生起就备受瞩目,他是在众人的围抱中诞生的,所以他必定高傲。
而上御执以为,出云在接任盘龙之前,必定心怀城府,谋略极深。
她从未得到过任何人的认可与肯定,是被抛弃的,被不被注重的,所以她必定阴鸷,必定狠毒。
两个人的意志并不相通,可选择却殊途同归,没错,以自己的内心去建设这个世界。
“神骁最不缺的就是嫉恶如仇的人,所以神白须才看起来这么融入。”
“同样作为政治失败的产物,神白须同神骁的历史神似且耦合,都是在众多错误之中脱颖而出的思考,站在他那个位置所在乎的早已不是权力,而是众生。”
“你们姐弟俩所图虽然不大,可分歧太多,争执太多,反而失了原本。”
“而神白须呢?他一生错误太多,选择太多,失去太多,而这些挫折都恰巧只让他变得更专注于一项。”
“更恰巧让他做到了这返璞归真,从一而终。”
神骁人自古以来,就推崇人的意志。
而同样极致的意志,往往被众人认同,因为他们知道,那必定是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与努力的。
众人的翘以盼同样是一份使命,却也仅施加在有德之人的肩膀上,也因此,他的目光才代表了众人。
而众这一字,在神骁中,并非人群的多少,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团结。
唯有众人深以为然且翘以盼者,才真真正正有能力在这个国家开拓未来。
出云看着那棋盘,白子被黑子团团围困,可却又好似呼之欲出,好似又有冲天之志,以至于他所在的位置让整个棋盘属于白棋的一方僵而不死,只是折服,为情势所困。
“不,白先生是一个挣扎的人,他是一个在人性底线与兽性中徘徊的人,他是一个仅秉持自我原则而行事的人。”
“先生与我都清楚白下霁的遭遇,抛去现今所犯下的种种恶行,她也是一个被命运挟持,被苦难包围的人。”
“她没有自我命运抉择的权力,只能随波逐流,而这,是白先生最在乎的。”
“他是一个,不以对错评价人的价值的人,包括他自己。”
闻言,李世卿眉头一抬,点了点头,他负后的双手抽出一支摁在凭栏上,敲敲打打。
乱世之中人性往往经不住考验,这是世人以为的,而在盛世之中,人心的险恶才是真正最黑暗的。
李世卿亲眼目睹这千年历史中的岁月,对于神骁人所拥有的弊端,深以为然。
“你只看到了他的不以对错论是非,却并没有看到他贯彻自我意志的绝对。”
“什么样一个人,才会绝对到宁肯以孤身一人对抗近百年屹立不动的秩序?又是什么样一个人,能够舍身忘死的如此肯定且坚信自我道路的正确?”
“六年前,你父亲死于民众的怒火中,我曾在平乱之后问过李布施,我说,如今的神骁究竟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执政者才能不再重蹈覆辙?”
“你猜猜他说了什么?”
李世卿转身,看向那注视着棋局纹丝不动的出云,后者一言不,只是面色一沉。
李世卿慢步走向棋局,看着那团团围困的白子,屈指一点,摘掉了那白棋所在的位置。
“他说,绝对不会是诸如神骁人这样的人。”
出云眉头一沉,本来叠放在大腿上的手莫名攥紧,就好像一件自己最不想承认的事实被揭了出来。
并非她觉得李布施所说太过绝对,而是他一句话就扼杀了连同上御执与她,甚至当今整个神骁凡有的所有执政者,都没有那个资格。
“时代需要革新,而时代的革新是以人的思想为驱动的,神白须坚信的,是这一点。”
“他不看人的价值,他只看人所做的事的影响的价值。”
“你以为,你将一切的信任付诸于他,他就会对你诚心以待?甚至对盘龙会,乃至整个神骁诚心以待?”
“你错了,他根本不在乎一个国家的政治群体如何的明争暗斗,他只在乎对与错的出点和纠纷的起始,他是执行者,不是耕织者。”
“哪怕是青抬衣这种百年岿然不动的修道者都不能干预且撼动神白须的意志分毫,你这样一个执政者,神白须见过太多了。”
出云攥紧双手,以至于将衣袖扯出褶皱,她面色不甘且不可置信,他不相神白须会是那样一个绝对的人,更不相信,神白须对她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