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仙衣飘然欲飞,攫取晏琳琅的所有视线。
宋敛之回身看见奚长离那张清冷自持的脸庞,不由流露出狂喜之色,激动道:“师兄,你来得正好……”
还未来得及高兴,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漫上四肢百骸,灵脉宛如寸寸刀割,宋敛之惨叫起来。
“我的经脉!痛煞我也!”
奚长离皱眉,立即封住宋敛之逆行的破碎经脉,一剑荡开,隐藏在花枝间的水镜亦随之碎裂。
传送的画面中断,剑光回鞘。
他朝晏琳琅行了个道礼:“还请仙子看在奚某的颜面上,手下留情。”
奚长离,碎星剑。
薄如秋水的剑刃掠过一寸寒光,宛如霜雪扑面而来,勾起一丝切肤的痛意。
时隔数月,历经生死,晏琳琅发现自己依然无法平静地面对奚长离,所有的冷静和清醒都在见到这张不惹凡尘的脸时,产生了一瞬的动摇。
窒痛,不能呼吸了。
她手脚发冷,心跳如鼓响,浑身血液都往心口涌去,似要将那一处胀破。
“云之君何必睁眼说瞎话,他们方才对我出手时,可是半点没留情面。”
晏琳琅机械般启唇,几乎是将字眼磨碎了从齿间挤出。
奚长离平波无澜道:“敛之之错,奚某愿代为致歉。然,士可杀不可辱,师弟和劣徒纵有千般不是,也该交由宗门法规惩治,万没有外人私刑欺辱的道理。”
瞧啊,他还是如此护短,简直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晏琳琅硬生生被气清醒了几分,嘲道:“怎么,你们昆仑仙宗欺负别人时不讲规矩,被人揍了倒讲起规矩来了?”
“敛之也是救人心切,用错了方法,望仙子海涵。”
奚长离静默片刻,开口道,“奚某有个不情之请。”
“你想要我的无尽灯火种。”
“是。”
晏琳琅有些不耐烦,瞥了眼闭着眼静静坐在原地、似乎没了气息的林墨芝。
“好,”林水御突然笑了笑,“林某并非赶尽杀绝之人,既然姑娘并无与我林家作对之意,我也无意相逼。”
“就按姑娘说的,”他顿了顿,试探道,“但道途漫漫,姑娘若是千百年后才带着洗髓丹前来,恐怕林某已魂入归墟、无法享用这顶级丹药了。”
晏琳琅哼笑一声,“十年为期,我必会将丹药带给你。”
“成交。”林水御果断道。
“阿琅,不要信他······”
许久没有动静的林墨芝突然开口。
他眉头紧蹩咳嗽一声,气若游丝,若非此刻屋内寂静,在场二人恐怕都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晏琳琅挑眉,她有些不明白林墨芝想要做什么。
他不应该恨她吗?即便不恨,总该有怨的。怎么到头来还在劝她不要相信林水御?
在她看来,人族狡诈、奸猾、背信弃义者常有,如林水御一般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杀妻弑子之辈更不在少数。
林墨芝这般被人杀了、还要替杀人者考虑之人,实在是超出了她对人族的认知。
晏琳琅疑惑,林水御却是旁观者清。
他在林墨芝与晏琳琅之间巡睃一圈,真令人难以置信,他这个病恹恹的儿子居然喜欢上了一个低贱的婢女。
如今还被所谓的爱冲昏了头脑,送了命不说,将死之际居然还在替她考虑。
他不由心中冷笑,简直和他那个蠢笨的娘如出一辙。
当年他不过是家中最不起眼的次子,天赋平平,江月明则是三宗五派十二门之中玉清派的小师妹,他们之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好在他生了一张极具欺骗力的脸,否则也不会那样轻易骗得江月明跟了他。
他不过是玩了个“英雄救美”的把戏,又假意温柔、多番照顾,就把江月明哄得晕头转向。
江月明以为寻到了真爱,不顾与师门决裂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了他。
此后老太爷顾及江月明和她背后的玉清派,便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他,林家这才有了今日声势。
只可惜,江月明在玉清派是人人疼爱的小师妹,脾性实在过于刚烈,总想对他掌管林家之事指手画脚,发现他和司柔之事后,居然想杀了他。
这便不能怪他下那般狠手了。
“起火啦——”晏琳琅来不及多想,掌心流云剑又是一动。
这一次,它动静愈发剧烈,像是被拎着耳朵的兔子一般狂乱挣扎。
她几乎控制不住,让它脱手而去。
怎么回事?
晏琳琅愕然,依稀看见灰蒙蒙剑身上闪过一抹淡淡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