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步阵成。
晏琳琅眼睛里却只能看见兔子了,爱不释手一把一把地摸,头也没抬地敷衍:“下次,下次。”
季青林有些无奈,反手收回宫步阵,眸底却柔软一片:“也就只有你能有‘下次’,若是被师尊知晓我用这种借口四处贪玩,恐怕要被他罚去思过。”
“真的?”晏琳琅一偏头,不太信,“外人都说‘云澜剑尊如何如何冷漠不近人情’,我却不觉得。”
“那是对你。”季青林耸了下肩,“他对我都没有这么好。”
晏琳琅眨了下眼睛:“那师尊以后会像对我这样,对别人好吗?”
“这……”季青林正欲开口,却见空青神情僵硬地盯着他身后。
他意识到什么,迅速转回头。
一袭白衣胜雪的男人负手立在树荫下,眼睫低垂,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眸光无悲无喜。
晏琳琅却没察觉,见季青林没回答,又问:“你怎么不说话?我没有入门的时候,师尊是不是对你像对我一般好?”
“难道师尊的好,是会转移的?”
“琳琅,快别说了。”季青林给她使眼色,奈何少女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留意。
“不会。”
一道浸冰碎玉般的清冷声音响起。
晏琳琅一惊,猛然转过头。
白衣墨发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身姿挺拔,垂眼凝视着她。
刚才在脑海里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晏琳琅下意识忘了对师尊的敬畏,壮着胆子问:“如果您收了新的弟子,就会对我不好了吗?”
云澜剑尊只是静静看着她,黑沉眸底似古井无波,没有立即开口。
周遭气氛陷入一种紧绷的死寂之中。
季青林硬着头皮想打个圆场:“琳琅,师尊他……”
话还没说完,他便怔住了。
那个疏琳比霜雪更甚的男人稍俯身,宽大手掌轻轻揉了一下少女的发顶。
他唇角微勾,清浅的弧度浮现,却似冰雪消融。
晏琳琅怔住了,她从来不知道师尊原来也是会笑的,也可以这样晏柔地摸她的头。
就在她怔愣的时候,她听见他的声音。
“阿琅。”
“除青林之外,我此生只有你一个弟子。”
……
不知道过了多久,经脉丹田中针扎般的刺痛感被平复下去。
晏琳琅从幻梦中睁开眼睛。
依旧是这扇窗,窗外依旧是那片山水,那棵梨树。
如今正值凛冬,梨花并未绽放,只剩一棵光秃秃的树干立在那里。
五百年了,她的院落分毫未变。
却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晏琳琅收回视线,调息片刻翻身下床。
右手边的博古架上摆着剑架,剑架上是一把两指宽的长剑,白玉无暇,冰透锋锐。
正是她的流云剑。
晏琳琅轻抚剑身。
流云剑感受到主人久违的气息,震颤着发出一道清越剑鸣,几乎要破鞘而出。
晏琳琅拔剑出鞘,剑身原本应当散发莹润的透亮光泽,此刻却灰蒙蒙的,像是落了一层灰。
“抱歉,现在没有灵力能喂给你。”晏琳琅叹口气。
她现在自顾不暇,恐怕没办法将流云剑发挥出十成剑意。
如果她能有很多很多灵力就好了。
晏琳琅重新收剑入鞘,却没有察觉到一道绯红流光自空气中掠过,散发着不祥的光晕钻入她袖摆,无声没入剑身。
流云剑震颤了一下,像是察觉了什么。
但很快,它便再次猝然一震,冷不丁安静下来。
这点细微的变化,并没有人注意到。
晏琳琅攥紧剑柄,冰凉坚硬的触感熟悉,像是刻入骨髓般铭心。
铿——
流云剑铿然出鞘,发出一道尖锐的啸鸣,灰蒙蒙的剑身并不起眼,但在她掌心却勾动起满室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