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殷无渡已自行退开些许,仰身往圈椅中一靠,凝视她画花的脸庞:“你倒是心宽,就这么舍下肉身施展共魂,也不怕有人趁机偷袭。”
晏琳琅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脸上的墨痕,轻笑一声:“这不是有神主在嘛,等闲不敢轻易近身。”
林墨芝想法如何,晏琳琅大约能猜到几分。
她倒是不急,待手好了些,又抱着瓷罐去接梅花琅水了,撤了许昌这个跟屁虫,她倒是可以放心实施计划了。
林墨芝依旧没有用她的梅花琅水,绿漪倒是自从她手伤之后,对她稍微有了些好颜色。
“绿漪姐姐早,”晏琳琅揭开锅盖,热气蒸腾而起,“水烧好了,正热着。”
绿漪“嗯”了一声,若有似无地瞥了眼她托着锅盖的右手,抢过锅盖挤开她,“不用你帮忙,看好火就行。”
晏琳琅眯着眼睛笑了笑,“谢谢绿漪姐姐。”
松鹤院三人中,林墨芝表面亲和实则心思深重,许昌倒是表里如一、忠心寡言,可他只忠于林墨芝一人,对旁的不甚关心。
而绿漪看着是最凶的,其实嘴硬心软,也是唯一一个因她受伤而改变态度的人。
晏琳琅怀里抱着瓷罐,思绪飞转、步履不停,或许她可以利用林墨玉来获取林墨芝的信任。
穿过回廊,又行过一片矮松小林,林府西北角的院墙处有几株低矮梅树,此地偏僻鲜有人来,梅树自然也无人照料修剪,枝节横生,长得格外放肆。
“噼啪——”
一声极细微的树枝碎裂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晏琳琅恍若未觉,继续捧着罐子抖落梅树上的琅水,待接满后,她蹲下|身子,将罐子放在地上。
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迟迟没有起身。
突然,她抓起一把地面上混合着砂石的散琅朝后猛地撒了出去——
来人痛呼一声,又迅速压下,她被琅泥迷了眼睛,却也不敢大声喊叫,只凭感觉连忙后退几步,掏出帕子擦起眼睛来。
是个熟人。叫银翎的白发女子宛如精致的木偶跌坐于地上,身后藤蔓如蛇,紧紧缠着已然昏迷的墨昭昭。
晏琳琅望向鬼气森森的少年,眸色微沉道:“所以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墨昭昭?你看中了她的双手?”
“猜对了呢,还有你的眼睛哦!”
癸踩着桎心花的藤蔓缓缓降落,握住墨昭昭的手掌贴于脸颊上,仿佛在感受那温软的触感,“大小姐的手和银翎的一样温暖,我喜欢她用这双小手给我擦拭脸颊,从她将我当做尸首带回傀儡宗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这就是我记忆中的那双手。那个婢女的眼睛也很像银翎,我都准备给银翎安装上了,可是偏偏又见到了你……和仙都之主的眼睛相比,那婢女的眼睛就成了死鱼目,我真是生气,又白干一场,所以,就将她的眼睛还回去了。”
残忍轻淡的语气,对生命的漠视,让晏琳琅从心底泛起一丝恶寒。
所以,他明知她“仙都之主”的身份,却仍然敢下手抢?
晏琳琅许久不曾见到这般胆大妄为的贼子了,怒极反笑,袖中五指不自觉握紧。
火克木,她固然可用无尽灯火种的炽焰焚烧癸和那位疑似携有桎心花的银翎,只是如此一来,可能会误伤沦为人质的墨昭昭。
“昭昭,醒来。”原是占天者焦家的少家主焦玄鸣来了。
焦玄鸣是焦莲的弟弟,也是晏心月的舅舅。
晏心月一看到来人,大喜过望:“舅舅,您来了!”
焦玄鸣的眸光放柔,对外甥女点了点头:“心月又长高了。”
晏琳琅见状,也趁热打铁,恶心焦家人。
她手持焦莲给的红包,上前朗声喊:“小舅舅,好久不见!”
此言一出,满堂静谧。
焦玄鸣盯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便宜外甥女,脸上的柔情渐渐龟裂。
她、她在瞎喊什么?
不止焦玄鸣,就连焦莲和晏心月也当场石化了。
这个晏琳琅,简直无耻至极!
可是、可是这么多人在,若是当众给自家人难堪,恐怕晏瑾会生气。
毕竟这个姐夫把家族颜面看得比天还重,否则也不会接回这个丢在犄角旮旯许多年的庶女。
在亲姐姐焦莲的示意下,焦玄鸣切齿,应下晏琳琅的呼喊,艰涩开口:“你……也长大了。”
晏琳琅眨眨眼,羞赧地说:“是呢!这些年多亏母亲的悉心照顾。”
“挺好。”
焦家的一家团圆,也让在场的众人回过味来。
庶女竟敢攀扯嫡妻的亲眷?看来晏琳琅是真的很得宠啊。
他们意味深长地看了晏琳琅一眼,心里盘算起,往后联姻对象恐怕也得多添一位本家的晏二小姐了。
不远处,旁观一切的殷无渡忽然噗嗤一声笑。
客人们被二皇子无端端的嗤笑搞得一头雾水,唯独晏琳琅知道他在笑什么。
晏琳琅也不打算放过殷无渡,毕竟能薅毛的机会不多嘛!
晏琳琅走向殷无渡,朝他伸出手:“二殿下,今日年节,您比我大,是不是该给压岁钱?”
殷无渡皱眉:“你在乞讨吗?到处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