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惜搓了搓胳膊,“就那一下,打得我撕心裂肺的疼。
“我姐平时一直讨好曹秀琴,从来不敢顶嘴,当时却拼命的撞开曹秀琴,抢下了擀面杖。
“我舅妈又揪着我的头,啪啪的打我耳光。我姐急疯了,用擀面杖打了曹秀琴,哭喊着‘放开我妹!放开惜惜!你冲我来!头是我剪的,你不准打我妹妹……’”
陆惜红着眼眶,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傅南洲只觉得心脏被狠狠一勒,赶紧在附近找了个停车场,否则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抽出纸巾给陆惜擦了擦眼泪,他的声音都因为心疼变得艰涩,“惜惜,不哭。”
他这么说,陆惜心里更难受,继续说:“村里好多人都来帮忙才拉开曹秀琴跟我姐。
“我那时候太小,就只知道哭,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曹秀琴指着我跟我姐大骂,说她不懂事,你也不懂吗?正月剪头死舅舅,你没听过吗?学都白上了是吧?!老师就这么教你的?!你们就是想害死你大舅!
“她让我们滚,说‘你们会遭雷劈,不得好死!滚’。”
“我姐给曹秀琴跪下了,我姐说‘舅妈,对不起,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但是别赶我们走,我能住校,可是惜惜没有地方,她太小了,得有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啊。你打我,打到消气为止行吗’。”
“曹秀琴抓着我姐的头,一边打一边哭‘我打死你有什么用?你能把我男人还给我吗?你们两个小蹄子,挨千刀的,我就不该让你们住在我们家!滚!你们马上给我滚出去!我曹秀琴就算死也不会再让你们住在我家’。
“我姐当时要上学,根本顾不上我,跪着求曹秀琴再留我几天,可最后我们还是被赶了出来。
“我记得当时是冬天,外面下着大雪,我俩连棉袄都没穿,就穿着毛衣,冻得瑟瑟抖。
“是村里一个好心的婶子收留了我们,给我们下了两碗挂面,还煮了两个大鹅蛋,热乎乎的,吃完好像整个人都暖了。
“但我们跟人家不沾亲带故的,人家不能一直让我们住在那里,所以三天之后,我姐还是带我离开了村里。
“我姐当时住校,但我还在上村里的小学,她只能暂时偷偷的带我住进了宿舍。
“查寝的阿姨查寝的时候,舍友就会帮着我姐掩饰,可有人不愿意屋里多一个人,才三天就跟寝室阿姨举报了我姐,学校把我赶了出去。
“我姐跟舍友借了两百块钱,给我找了一个床位。就是一个屋有八个上下铺的那种,一个月五十,还给了我五十当生活费,我就一顿一个馒头,再加几颗老干妈。
“但就算这样,我也觉得好幸福,因为不用寄人篱下,而且还有饭吃,我只是有点害怕,因为屋里都比我大,只有我才九岁多。
“曹秀琴这时候找过来,硬说舅舅是被我害死,让我跟姐姐赔偿,张嘴就是十万。
“村里好多人都迷信,也都觉得是我们害死了舅舅,没人帮我们,最后我姐把我妈走的时候留下的金戒指卖了,给了曹秀琴,她才放过我们。
“再后来,我姐开始相亲,她太累了,撑不住了,感觉找个男人嫁了,或许我就不用那么苦。”
说到这,陆惜早已经泪流满面,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她干脆趴在车窗上,放肆的哭。
傅南洲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以此来克制胸腔的惊涛骇浪。
每一次他都觉得已经了解了这个女孩,可是她总会给他更深更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