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筠婉福身恭送父亲。随即直起身子,静静地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
“老爷?”小周氏愣了半晌后惊讶地叫出声来,她显然没有预料到杜大人会突然起身离开。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拒绝”呢,怎么就盖棺定论、一走了之?于是,她脚步匆忙地追了上去,有些“重要”的事情,她必须要与杜大人“商量”清楚。
杜筠婉再次微微躬身又送别了小周氏,她的目光追随着小周氏的身影,直到她也消失在视线之外。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杜筠婉一人立在门前远眺,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眼眸里,比繁星更闪亮。
粟米见众人皆去,这才自廊下转身进屋来到杜筠婉身侧,顺着她的眸光望向不远处。看着小周氏急不可耐地拦着杜大人,似乎正对杜大人说着要紧之事。
粟米有些烦躁:“也不知她还能作什么妖!”
“无非是想尽办法阻拦我去绢花榜罢了,”杜筠婉面无表情:“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多盯着点儿吧!”
说完,杜筠婉伸伸懒腰进了内间。
“是。”粟米点点头便忙去了。
本只想睡个午觉,可今儿为了蹲守杜大人的轿子,昨夜都没怎么睡,又演了一天戏,真是沾床榻就着。
粟米将她摇晃醒时,杜筠婉还浑浑噩噩以为又在做梦。这熟悉的内室布局,曾无数次闯进她的梦里,拉扯着她最疼痛的记忆,记忆里都是母亲连绵不绝的咳嗽与哀叹。
“何事?”杜筠婉起身,多年的主仆默契,她知道若无要紧事,粟米定不会在她困乏之时还来打扰她。
粟米小心翼翼地替杜筠婉整理着衣服饰品,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道:“周氏遣了个婢女婆子,正在门外候着呢。”
“无可厚非,是该打几个眼线进来盯着我们了。”杜筠婉揉揉惺忪的睡眼,笑着调侃说:“还挺舍得,看这架势,估计周氏为了阻止我参加绢花榜,可是下了不少血本呢!她定不会让我轻易得逞的。”
粟米听后不禁有些担忧:“那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把这些人都给回绝了吧?”
杜筠婉却摇了摇头,对着镜子仔细检查完自己的妆容后,镇定自若地回答道:“防不胜防啊!与其每天提心吊胆地提防着她们,倒不如顺了她们的意更好些。”
“啊?”粟米一脸茫然。
杜筠婉抬脚出了门,方才还在交头接耳、热闹得跟逛庙会似的五个婢女婆子,一时都噤了声。
华灯初上,府上确实不比别院,处处挂起灯笼时,竟让她忽略了天色已晚,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一两个时辰。
打头儿的一个穿着锦绣褙子的婆妇,看妆扮该是个管事的。她上前一步,虽点头哈着腰,可语态并没那么恭顺:“二小姐,我等是主母房里遣过来的使唤人,今后由我们几个负责二小姐饮食起居,担心伺候不好二小姐,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多多指教啊!”
“管妇们言重了,我在别院住了好些年,府里的规矩都不懂,也不敢胡乱指教。”杜筠婉语气轻柔地说道,脸上露出一丝憨态可掬的笑容,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声线压得更低,“管妇们都是主母身边的得力帮手,来我这里实属大材小用,婉儿真是难办啊!”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着什么,随后接着说道:“要不这样吧,我看您似乎是主事之人,不如由您来负责分派工作,担任这院子里的主事吧。反正我对这些事情也不太了解,这院子就交给大家了。”
杜筠婉的话音刚落,众人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便面面相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他们似乎都已经在心中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位置,一个个喜形于色,脸上的神采飞扬,想要压抑都压抑不住。
“哦!对了!”杜筠婉转身欲进门时,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接着说道,“在别院里没那么多人忙活,所以我早习惯了自己清静。除了我的主屋只让粟米一人负责打理,这院子其他地方都交给各位了。”
“是。”众人齐声回答道。
“还有,粟米,去把我的荷包取来。”听到这话,粟米立刻应声而动,匆匆走向里屋。
杜筠婉则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几位管家妇人,缓声道:“诸位初次相见,日后还望多多关照!今儿且都回去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再来忙活儿吧!”
说完,杜筠婉向诸位点头示意后转身跨进门槛。
她并没有直接进内间,而是悄悄坐在了轩窗前的矮榻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喂,这丫头片子倒真是个好相与的,人懒不好管事儿,你瞅瞅,天都黑透了才醒,若咱几个不来打扰,且得睡到明儿大天亮去。”
“别院出来的,能有什么规矩!”
“没规矩才好呢!”这婆子显然十分精明伶俐,转眼间便找到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出路,连忙说道:“那个……杜诚家的啊,不对不对,现在应该称呼您为邱管事啦。我一直都是在厨房里干活的,您看要不还是让我继续干厨房的活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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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立马就不乐意了:“你咋恁会挑呢?这苇禾堂早就不是主母房了,哪还供养着小厨房!一年到头都做不了两顿饭,你倒是会讨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