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围在个不大的圆桌上用饭,桌腿坏了一只,用石头垫着,勉强可用。
柳岁侧耳听了听,确定院外没什么动静,这才拿起面前的筷子开始吃饭。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今日,老镇国公率先打破了这个规矩。
“这一路真的要多谢岁岁,若没你,我和你祖母这把老骨头撑不到宁安,祖父以茶代酒,敬你!”
柳岁按住他高举的瓷碗,“祖父我是晚辈,您如此岂不是折煞我了!岁岁受不起,您坐着说话。”
老镇国公眼角泛红,听话地坐在椅子上。
柳岁起身,走到一旁新采买的东西边,掏了半天,取出个不起眼的黄泥瓶子。
“祖父,不可贪杯,每日最多三杯哦!”
她笑着替祖父斟满酒,“您尝尝,可以解乏。”
老镇国公抿一口,意外地尝到了人参的味道。
“这。。。。太贵重了!”
柳岁坐下继续扒拉着米饭,夹了肉放在柳恒和柳安的碗中。
“您早年在战场上落了病根,参汤按理说一日不可断,可在宁安。。。。。。只能委屈您喝点参须了。”
宋氏吃了小半碗就落了筷,看着桌上油腻的蹄花,就觉得胃中翻滚。
“这里能不能寻到燕窝?我想吃那个了。”
此话一出,屋中静的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看向宋氏,眼中是难以理解的诧异和恼怒。
知她心性单纯,可不知她这般不知所谓。
只有柳岁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埋着头继续吃饭,只是筷子就没落在那盘蹄花上。
“我们手头只有三千两,不是三万!燕窝是有,您敢买吗?”
宋氏不满,见她头也不抬地顶撞自己,火冒三丈。
“燕窝才能用多少?再说也不是我一人要喝,母亲和弟妹都得补身子!这就是你对母亲说话的态度?”
柳岁也不恼,把最后一片蹄花夹到父亲碗里,笑眯眯地看向脸色涨红的宋氏。
“母亲是对我掌家不满?今天这些已经花去了十两,宁安偏僻,可物价极高,冬日城里几乎什么也运不进来!您是打算吃了上顿,不顾下顿?恒儿和安儿大了,学业不可荒废,这些不需要银钱?再说,别人都买不起的,我们买了,这不是招人嫉恨?”
宋氏恶狠狠地盯着她,“安儿就是个女娃,念书有什么用?别人买不起同咱们有什么关系?那是他们自个穷!”
柳岁气笑了,啪地摔了筷子。
“我敬您是我母亲,处处忍让,处处恭敬,可您要想用这个拿捏我,做不到!柳家可不止您一人,我得为所有人打算,安儿必须要念书,至少得让她学会知进退,学会能屈能伸!”
柳平沉默着收拾桌子,柳岁的一番话令他心绪难平。
他和大哥从前朝堂和家两头跑,关心的都是些诗词歌赋,朝中人际事务,庶务自有内子打理,从不关心这些,这一路走来,才知柴米油盐的重要,要是没柳岁,他可能早就成了路边不知名的白骨。
“柳岁!你这是打算挟恩图报?”
宋氏一把抽出被柳齐拉着的手,用尽了平生的力气朝着柳岁怒吼。
“不,主动相报才算是恩,您若非想吃燕窝也行,城中绣房在招绣娘,您用自个赚的钱想买什么,到时自然没人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