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出门的时候遇上了许礼康,他没资格参加今天的会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听她说完,惊得直吸凉气,“我们主席肯定是担心群众有意见,除非员工那边也能发一样的,不然只怕他又得睡不着……”
都发一样就是沈照舍得,暖瓶厂的那些干部也不会同意。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补救的可能,只问他:“你之前情报好像有误啊,那个仓库你们厂的人带我去看过了,里面至少有一千多箱暖水瓶。这些都打算拿来换年礼?你也知道我……”
许礼康瞬间明白过来,到底发什么这件事还可以再谈。别人不清楚难道他不知道吗?只要有钱赚那些蛋黄酥对沈照来说还真不难。
听完沈照的打算,许礼康心里也有了底。打算等下回厂就要向上汇报,免得他家主席夜里又失眠。
孟长安还挺好奇沈照帮村里卖农副产品的事,听她说还得二次确认时还问需不需要帮忙。
沈照打蛇随棍上,立刻提了想找纸品厂订制两千个纸制包装盒的事。年关将近,纸品厂也不得闲像这种小单他们看不上,不然沈照也不会想着用竹编框来装蛋黄酥。
虽然在乡里竹子编的筐子不值钱,可是要在一个月内赶制这么多且保证质量太难了。
可是这事孟长安也帮不上忙,纸品厂牛气哄哄的,不像塑料厂经常找交道好说话。沈照无奈,只能表示另想办法。
这时候保卫科来电话,说是厂门口有人找。
沈照同孟科长打了声招呼,她还以为是家里有什么事找她,可看到来人却无比意外。
“咦,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
站在厂门口的是月余未见的陈江海,他戴着蛤蟆镜,上穿朋克皮衣,下身工装长裤,头发上微微往后梳,在这个年代要有多新潮就有多新潮。可在沈照眼里却无比的古怪,甚至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大公子自己也笑,“看上去很奇怪吗?”
沈照老实承认,又问:“这么久没见你,你这是从哪回来的?港府?深市还是羊城?”
陈江海知道沈照虽然是乡下出来的但际遇成迷,她这又是怎么猜出来自己是从港府回来的?
“因为现在大概也就只这几个地方的人会这样穿……”幸好这人先天条件足够,脸好腿长,不然这身打扮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原来如此,我在那边看到觉得有意思就学着穿了。怪不得这一路那么多人都盯着我瞧,我还以为是自己摩托车骑太快吓到路人。”
沈照更乐,她真以为这位大少爷完全不关心别人的眼光呢,原来只是感知偏差而不是完全无感。
寒暄结束陈江海终于说起了此行的目的,“我这次去那边看了下他们西点厂的设备,正好他们打算更新换代这套旧的要拆下来,你想不想要?”
之前陈江海确实说过要和她一起做西点生意,但从上桥村出来以后就再无音讯。就连陈爱媛也说她这个二哥神农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哪知道这人还真是说到做到,居然会为了套设备去南边的港府跑了一圈。
只是,“这东西很贵吧……”
“本钱是不少,不过我到时候可以跑贷款。当然你要是能拿出钱来,自然最好。”
沈照疯狂心动,现在华夏才被解除封锁没几年对外交流不易,有现成的设备可以进来这种事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可陈江海这个人真值得她信任吗?如果两个人关系破裂,她又会失去什么?这些损失她是否能承担得住?
不是她小人之心,她重活一世行事更加谨慎。做事前总要先预见风险,把可能的损失计算到最高点,再看有没有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之外。如果可行,那就勇敢去做。即便是失败了,也无关紧要。
陈江海也知道自己来得仓促,虽然心里有些不满沈照没有及时答应,但还是保留风度表示可以慢慢考虑。
沈照不是没有察觉,可觉得自己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有像陈江海这种公子哥才能不管不顾,不管做什么事都全凭自己心意。毕竟他有的是退路,而沈照只有自己。
这是两个人的际遇所决定,并不是随便两句话就能改变现状。
她也不管这人是不是在生气,而是问起了另外的事。
“你在纸品厂有熟人吗?”
“干什么?”陈江海语气有些不耐烦,但好歹给出了回应。他现在就像是做了好事兴冲冲跑上来领赏的小孩,被沈照一盆冷水把所有的热情都浇得点滴不剩。更不能忍受的是,这人明明感觉到自己的不满却无动于衷反倒还有事相求。
听完沈照的请求,他瞬间气乐了。这人的生活还真是精彩,怪不得对设备没什么兴趣呢,原来就凭一个土灶也能混到风生水起啊。
“你要有认识的人就帮帮忙吧,我其实对开工厂也没什么经验,这次虽然量不大也是纯手工但也算是一次尝试。毕竟从采料到包装怎么做才能更具性价比我们不自己摸索一遍怎么知道可不可行?”
听她这么说,陈江海觉得也是这个道理。看来真如爷爷所说,他还需要磨练。成事在缓不在急,既然这样“那你等我消息吧,应该问题不大。”
沈照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第一次对陈江海的家世背景有了好奇。这小孩子脾气不好,但也算好哄。还有就是这个年头就有能力和机会跑去港府的只怕不是一般人,可自己和他一起开厂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盯上。不过要这人有什么坏心思,她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正事谈完,沈照打算回去上班。可陈江海并不急着走,反而大步朝旁边走去。沈照怕他惹事,赶紧跟了上去。
就看到他从角落里抓出来一个人,“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刚才一直在盯着沈同志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照这才发现陈江海手里拉着的是她的熟人,连忙解释是误会,“小梦老师,你怎么来了?”又转头向男人解释,“这是我女儿托儿所的保育老师。”
柳如梦本就神色惊慌,现在被陈江海这么大个男人当场拆穿更是差点没哭出来。看到沈照却立马变了脸色,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路过这里……”
沈照突然觉得陈江海这人冷下脸还怪恐怖的,怪不得小梦老师像白日见鬼一样,连忙帮着解释,“小陈同志是我朋友,他还以为你有什么问题才这样,并没有恶意的,你放心。不过,早上我送丫丫去托儿所,你不是也在上班。怎么有时间……”
突然她好像有种不祥的预感,沈照每天送女儿上托儿所都会给小梦老师带点小礼物。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自己做的小点心只希望她能帮忙多用点心。孩子外婆后面摆摊也是有样学样,有时候路过托儿所门口总要给这些保育员送点吃的。所以她们之间关系很好,而小梦老师也是待丫丫最用心的那个。
可现在明明是上班时间,柳如梦却跑到了纺织厂,难道:“是不是丫丫出事了?”沈照脸色惨白,好像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
“丫丫妈妈我也不知道,就是你送孩子来托儿所没多久就有两个女人来托儿所接丫丫,其中一个说她是丫丫的奶奶。可是你明明交待过的,除了你和沈奶奶谁来都不能把丫丫带走。但园长说,园长说……”小梦老师抹着眼泪,泣不成声。她纠结了好久到底要不要过来,如果违背园长的意思可能让她失去这份工作。可一想到平日里沈家人待她不薄她实在是实在是……
沈照嘴巴发干,她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钟家人。
丧心病狂地钟老太到底要把她女儿带到哪去?难道还要像上次那样再下一次杀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