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厂长出面才结束了这场闹剧,沈照做好了被开除的打算,哪承想厂里不但没有让她走人,甚至派人给她进行了安抚。
就是这件事之后,整个总务科都没有人再同她说话。但是于爱国也没再过分为难她,毕竟上次的事上面很生气,对她的工作能力产生了怀疑。
当然了,上面对沈照的印象也好不哪里去,唯有丁主任对她有几分惺惺相惜,甚至在厂务大会上提出把沈照调到他们厂计生办去。
这是于爱国不想看到的,她在沈照手里吃了大亏自然要讨回来。真要是让人就这样跑了,她还怎么讨?
沈照做好了大不了走人的准备,心态超级平稳。每天该上班就上班,该下班就回家。最近她在考虑送丫丫去托儿所,阿妈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焦心出去赚钱的事。而她也不反对女儿和同龄人多做接触,反正这边的托儿所是附近几个厂一起办的,只要是厂职工都能送去。当然需要工厂开证明加盖公章,而这个章也是归他们总务科管。
这天一大早趁着于爱国还在办公室,沈照就把打好证明递给管理印章的同事。那天闹过以后,沈照反倒成了办公室最自在的那个。于爱国不敢在明面上为难她,其他同事更不敢上前招惹。
看到她递过来的证明,同事有些为难。
其实沈照也能私底下找同事盖章,但这样反倒落了下乘。毕竟这本来就是她该得的,只要还在纺织厂一天就没有人能阻止她享受这些福利。见同事半天不动,她也不急,只问:“这证明是有更新版本吗?我照之前的写的。”
“没……没有……”同事偷偷抬头瞄了眼坐在最前面的于爱国,看她好似没听到只能乖乖地把章印上。
沈照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高兴地道谢。这时于爱国说话了:“小沈,咱厂厂长明天晚上要请客吃饭,你去滨江国营饭店订个包间。”
于爱国给她安排工作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种活往常都是另外一位同事的。
看她半天没应,于爱国有些恼火。
“怎么,我是指使不动你了吗?”
沈照忙说不是,“我第一次做这个,还有些事要向于科长请教清楚。是只定包厢吗?还是需要提前预约菜单?如果需要预约菜单需不需要先拿回来给领导过目?还有就是这次吃饭的大概有多少人?具体是几点开始……”
于爱国本来就烦,现在被她这样一圈问题问下来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但她是见识过沈照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的,完全不敢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只得没好气的说道:“人不多,订个小包就行。菜单不用管,明天厂长会自己点,人大概六点会过去,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照摇头,顺手拿起笔把信息记录下来又和于爱国确认了时间之后才出去。
于爱国被她烦得不行,只以为她是故意没事找事,只恨不得这人赶紧滚。其实沈照确实是故意的,但并不是没事找事而是怕于科长给她挖坑。
从滨江饭店订完位回来,就看到办公室里其他人正聚在一起说些什么。看到她进门,纷纷散开。这种事最近不少,但沈照毫不在意。还是依着从前的节奏,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上辈子的网络上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中午回家沈照带着丫丫和阿妈去了托儿所,她们手续齐全负责人并没什么好说的。双方谈好了入园的费用,学校只管一顿午饭每人每月是五块钱。这是单位补贴报销以后的价格,如果自己负全额每月就是十五。
阿妈本来还心疼觉得贵,但后面又觉得是自己占了大便宜。直说有单位就是好,衣食住行样样都有补贴。
现在的国营厂确实是铁饭碗,除非出现重大失误或违法乱纪行为工厂都不会随便把人开除。这也是为什么于爱国明明恨她恨得半死,却还不得不把人留着的原因。
解决了女儿的事,沈照回去上班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下午又去食堂转了两圈,检查了下食堂卫生,刚进办公室隔壁供销科的姓王的科员就进来了。
“阿灵,昨天让你们订的包厢定好了吗?是滨江饭店几号间?”
这个阿灵就是总务科的负责外务的同事,平时定包厢这种工作都是她跑的。沈照本来还以为王科员说的是其他的包厢本没有太在意,哪知道阿灵直接否认:“没有哦,科长没安排。你要不要再确认下?”
沈照的心里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果然从外面回来的于爱国听到这话立马解释道:“你昨天休假不在,就让小沈去了。小沈昨天让你订的包厢呢?是几号来着?怎么你没拿回执给我?”
沈照看着于爱国眼里的挑衅无语之极,这就是堂堂总务科科长能使出来的害人伎俩?这么乱搞,是真不怕耽误厂里的事啊?
见她半天不说话,于爱国开始了她的表演:“小沈,你怎么回事?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你不会是没定吧?”
一听包厢没定好,王科员更急,“你们总务科是怎么搞的?这次来的人很重要知不知道?没有包厢,让大家去哪吃饭?是打算让人坐大厅还是吃工厂食堂。”
沈照知道于爱国敢设下这么简单的局,就是赌死了没有人会站出来替她作证。至于会不会破坏厂领导的安排,给工厂带来损失都不重要。甚至后果越严重越好,这样的事只要多来几次,她就不信不能把人赶出去!
这种情况下争辩没有任何意义,她赶紧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滨江饭店。
那头接电话听完她的话就大喊:“同志,你搞什么鬼。中午不是说明天用吗?你现在说要改到今天,这怎么可能?”
今天的招待很重要并不是供销科唬人的,不然也不会由厂长出面。眼见事情要糟,王科员赶忙回去找自己科长汇报。
供销科科长姓孟,那天沈照和于爱国吵架的事他也知道。听完手下科员的汇报马上觉察到了问题,冲到总务科直接拉过于爱国悄声低语。
“没有,没有预备的”开玩笑,要玩就玩死,怎么可能给姓沈的留退路。
“你啊,你啊……”孟长安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娘们办事就是不牢靠,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今天这事会给厂子带来多大的变故。
孟长安暗恨于爱国拿着他的要紧事来整治自己手下人,不管怎么说今天这顿饭一定得让客人吃上。他常年在各大国营饭店混迹,各家都有熟人。可是电话打过去,没一家说有空的。
这也不怪他们运气差,最近上面想从港府拉投资。每天各种调研视察应接不暇,自然县里的饭局也不少。
闹到这个境地大家都无计可施,孟长安甚至做好了向客人赔罪的准备。反而现在没人关注沈照,只觉得她是秋后蚂蚱已是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