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李下,任谁见到这样的场面都不会想出是什么好事。当时神龙帮的弟兄更是人人为之震怒,更何况一些人的丈夫、父亲、兄弟就在当场?
“不管是龙子豪尽力控制,还是陈玄竭力分说,也难以控制群情激奋。也正在这时,你那沈兄弟挺身而出。
“他说,为表公正严明,即便要动刑,也要容人有辩驳余地。他武技高强,没人不敢听他的,而这时,陈玄亦打蛇随棍上,向众人讨要三天调查,三天内必然会给一个交代。
霍泉后背不禁渗出冷汗来,他急道:“后来呢,后来查出什么来了?”
海峥嵘抬头望向亭外的天空,脸上似笑非笑道:“后来?此事根本就没有后来,因为不久之后,陈玄便给杀了。”
看着霍泉呆滞的脸,他接着道:“确切地说,应该是消失了。一夜之间,这位赤玄帮帮主便如人间蒸发一般,完全没有过一丝存在过的迹象。”
霍泉蹙眉道:“是被人给暗杀了?难道又是暗星?”
“谁知道呢?不过,在陈玄消失以后,沈展玦便负伤了,龙昊扬更将其奉为大功臣,这背后的意味不言自明。神龙帮内个个都欲除陈玄而后快,知其拖延是为了亲手将其诛杀,自是多加赞赏,自此声名鹊起。”
“这或许是龙昊扬的授意……”
“或许。但于‘大功臣’的称呼,这位沈公子着实不遑多让。从一开始他刚回来,龙子豪的内应便莫名被打死,他找官银反倒找出自家弟兄的眷属,继而除掉陈玄,令赤玄帮落入群龙无首的处境只好选择归顺……这位沈公子岂会是易与之辈?”
海峥嵘脸上没有表情地说话,可霍泉却能感受到这是他最为严肃的时候。
他这时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在一开始,老爹会问自己关于道义的事。
一直以来,老爹都将帮派的弟兄视作是自己的家人,而沈展玦为了达成目的,极有可能杀害了龙子豪的手下,更不惜毁掉无辜妇女的名节。
所以,他不会允许不遵守道义的沈展玦留在联盟里。
霍泉此时已感到冷汗涔涔。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像是一条狩猎的毒蛇,不择手段布下陷阱,待将猎物紧紧缠绕后方展开獠牙!
如此面对有可能杀害他父亲的康星桥,他可以做到那么云淡风轻吗?
“龙家小子也因此与其交恶。非但成果被他给抢了,事后,还花了好大一大笔钱给这些帮众到其他地方重新生活。”
霍泉恍然,原来他们两表兄弟之间还有这样的过节。
“那现在赤玄帮的帮主朱七又是什么人?”
“在赤玄帮彻底归顺之后,龙昊扬虽将沈展玦奉为首席功臣,但实际上却是将他投闲置散,派往护送他丈母回老家探亲。
“这也印证了我的看法,龙昊扬也瞧不上他这等低劣行径。在他去后,我们开会商讨如何处理赤玄帮的业务,期间朱七便现身了。
“她自称是陈玄关门弟子,多年一直没有处理帮派事务,听闻师父出了此等事十分痛心,愿替他担起赤玄帮的担子。
“龙子豪自是不肯,又见她女扮男装着实可疑,便要试她武功。但他手下四大金刚齐上,再加上他亲自上场都无法将其打败,而他所使的又确是陈玄的‘赤玄拳’,在赤玄帮帮众的支持下,也就只好他负责赤玄帮的事务了。”
霍泉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而海峥嵘看了一眼儿子,见他低头在想着什么,只道:“这本是盟中极为隐秘之事,我说与你听,不过是想我儿看清自己结交的是人是鬼。如今长大了,该有自己的思量了,堂堂神捕可莫让人当猴儿耍!”
霍泉心想,沈展玦所为固然无情无义,但授意放任其所为的龙昊扬却也不见得如何正派,他事后将沈展玦奉为全景州都晓得的功臣,恰是欲盖弥彰。
当然,这话他说不出口,他这平常惜字如金的老爹,今日洋洋洒洒与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只为担心他与沈展玦结交是会被人利用。
那声“我儿”更是显露他对自己的慈爱,所以他驳不出声,也不愿驳。
他只挺起胸膛,自信满满道:“如老爹所说,我堂堂六扇门‘清泉小神捕’或许断案不是最厉害的,但看人却是最为透彻的,老爹大可放心,我有自己的主意!”
对于他没有当即表明态度,海峥嵘并不为忤,只摸摸他脑袋,便又不再言语,好似山石独坐一旁。
霍泉告辞回房。
眼下要紧的,是得向六扇门请求援手了。
要对付一个康星桥,他自问还不成问题。
虽说那天夜里被他引开实乃方寸大乱,猝不及防下才让他得了便宜后逃之夭夭,但如今有所准备,再配上景州当地的守备力量,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他担心的是康星桥背后有盘根错节的黑暗网络,除恶不尽恐有后患,又怕他做困兽之斗,危及无辜性命,故必须以雷霆之势发动,一举拿下,斩草除根!
他将信送到驿站寄出,心里估算若他们立即回信,最多十五日便能收到回信了。
故此段时日定不能再引起康星桥的警惕。
做完这一切,霍泉便即不自控地想起老爹所说的,沈展玦的所作所为。
心中不免有疑惑,他到底在计划什么呢?
是在博取龙昊扬的信任?
若是如此,直接暗杀陈玄即可,又何必多此一举诬陷他侵害帮众弟兄的妻女?
似乎他每次行事都透着神秘的气息,而这气息立即便勾起了霍泉身为神捕的敏锐,就像猫儿察觉到老鼠的举动一般。
但霍泉却必须要忍住内心的焦急,他这只猫儿的捕猎策略,最要紧的就是耐心,一定要保持耐心,直到关键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