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浅的睫毛颤动时,耳畔正传来碎石簌簌坠落的声响。
宫凛托着她后颈的手掌微微烫,沾着血的龙纹袖口蹭过她苍白的脸颊。
她睁眼便撞进青年侍卫紧绷的下颌线条里,远处玄铁链断裂的轰鸣声裹挟着腥风,将宫凛那句"臣罪该万死"吹得七零八落。
"陛下!"苏公公的惊呼被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中,穹顶镶嵌的夜明珠接连炸裂。
星术师甩出的十二枚铜钱在空中凝成北斗阵,冷光照亮石壁上盘踞的暗影——先前被刺瞎双目的巨兽竟蜕下血痂,嶙峋骨刺穿透鳞甲,尾椎处生出三条蝎尾般的倒钩。
"这孽畜在进化。"墨药师摔碎琉璃瓶,紫色药雾瞬间笼罩众人。
林将军的银甲在雾中泛着寒光,长枪破空时带起龙吟:"管它是虫是龙,捅穿心脏便是!"
"且慢!"云游僧的锡杖横在枪尖前,九环相撞出梵音,"施主没现它伤口愈合度在加快?"老将军额角青筋暴起,枪杆震开锡杖的刹那,三条蝎尾已扫断三根石柱。
碎石如雨坠落,秦谋士突然扯住星术师的衣袖:"看它脊背第七节骨刺!"
灵音仙子攥着玄风道长的鹤氅瑟瑟抖,道长剑穗上系着的龟甲忽然渗出鲜血。
他反手将少女护在身后,桃木剑在空中划出八卦阵:"坎位生门,当以柔克刚。"话音未落,林将军的枪尖已刺中巨兽咽喉,暗绿色血液喷涌而出的瞬间,那伤口竟蠕动着生出新的鳞片。
"老秃驴误事!"林将军后跃时被蝎尾扫中肩甲,玄风道长甩出的符咒堪堪挡住第二击。
墨药师突然将药杵掷向宋画师:"快!
你白日拓印的壁画!"
满地狼藉中,宋画师颤抖着展开卷轴。
星术师的铜钱阵映亮斑驳壁画,陈机关师突然倒吸冷气:"你们看!
这上古凶兽图旁刻着的咒文——"他沾着血的手指划过残缺碑文,"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死寂中响起王女官打翻砚台的声音。
这个总是低头缩在角落的姑娘此刻正盯着自己染墨的指尖,仿佛想起三日前在藏书阁整理古籍时,曾见过类似的朱砂批注。
当时喻浅亲手递给她桂花糕,笑着说:"王卿这般细致,倒让朕想起少时伴读"
"用火攻!"韩将军的吼声惊醒众人。
刘铁匠立刻点燃特制火雷,却在掷出时被突然掀起的腥风掀翻。
宫凛揽着喻浅急退三步,看着火雷在巨兽脚边炸开细碎火花——那鳞甲竟将火焰尽数吸收。
玄风道长突然劈手夺过秦谋士的玉算盘,三枚算珠嵌入巨兽额间。
伴着刺目金光,道长雪白须无风自动:"三十丈外巽位石壁,有机关枢纽!"
"我去!"宫凛将喻浅推向影卫,墨色身影如离弦之箭。
巨兽仿佛感知到什么,三条蝎尾突然拧成一股轰向石壁。
千钧一之际,喻浅扯下颈间玉坠砸向星术师:"开阵!"
北斗铜钱阵骤然暴涨,为宫凛撑起三息屏障。
蝎尾撞上光幕的爆裂声中,青年侍卫剑锋已刺中壁画上饕餮之眼。
整座地宫突然出沉闷轰鸣,十八尊青铜兽同时转向巨兽,口中吐出暗红色铁索。
"原来要用机关困兽"陈机关师话音未落,巨兽突然人立而起。
它撕裂铁索的碎屑如暴雨倾盆,墨药师猛地将喻浅扑倒在地,一片锋利铁片擦着女帝冠掠过,斩断她半截青丝。
烟尘散去时,众人惊觉那凶兽竟在啃食断裂的铁索。
每吞下一截玄铁,它额间就凸起寸许骨角。
王女官突然捂住嘴——这场景与古籍中"以金铁为食,七日化龙"的记载完美重合,而那本书的末页,分明用朱砂写着"唯至柔者可破"。
王女官染着墨汁的指尖突然痉挛。
她盯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青丝,想起三日前女帝倚在朱漆廊柱下,将盛着桂花糕的琉璃盏推到她面前时,袖口沾着的墨梅暗香。"至柔者可破"的朱砂批注突然在记忆里燃烧起来,烫得她心口颤。
"陛下!"这个总是将腰弯成柳枝的姑娘突然挺直脊梁,抓起脚边碎石掷向巨兽。
石块在半空划出笨拙的弧线,叮当砸在鳞甲上连白痕都没留下。
满场刀光剑影为之一滞。
林将军的长枪卡在鳞片缝隙里,愕然转头时险些被蝎尾扫中:"王司籍你疯了?"
"不是要至柔"王女官的声音被巨兽咆哮震碎,她踉跄着扑向喻浅跌落在地的玉冠,抓起散落的珍珠簪。
墨药师突然意识到什么,药囊里珍藏的雪蚕丝甩出缠住她手腕:"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