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起身,准确捉住有夜的肩摇晃,几乎半癫狂地嘶吼。
“吃…快吃药!快吃了药,死亡就是解脱…是解脱,这世界太脏了,太脏了啊……”
有夜着实被怔住了,直到教皇的身体无力滑下,她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眼前嘶吼世界太脏的教皇在前一刻还满足地握着她的手,谓叹“世界的美丽”,可现在,他却用灰白的面色喃喃重复着完全相反的感叹。
“快,赶在文、文森特回来之前…吃了药……”
教皇痛苦地慢慢阖起湿润的眼,抓着有夜的衣袖,气息渐渐弱了下去。
走马灯般的回忆涌上心头,令弥留之际的教皇又扭曲着面容,咳血般地干呕。
彼时他恰巧在外巡布教时发现了阿尔忒弥斯,那可怜的婴孩被用两张羊皮纸包裹着,满含恶意地丢弃在冬夜的暗河边。
不仅通体雪白,睁着一双毫无情感的荧红眼瞳,还不会像普通婴孩一样哭闹。他抱起她时,那孩子甚至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那时教廷还在推广旧版教义,略显偏激的内容致使信徒们对色彩的歧视尤为严重。像阿尔忒弥斯这般天生拥有特殊色彩的孩子是注定活不过襁褓的。
不过好在神明愿意赐予她一个生的机会,竟让他单独一人时发现了这个孩子。
刚坐稳教皇之位的圣职者进入教廷的初衷便是推翻不合理的旧版教义,呼唤平等与尊重。这个孩童来得恰到好处,宛若神启,他确实需要为教廷物色一位异色的代言人。
于是,他将弃婴藏进宽松教袍,用一根绶带固定,就这么一路藏着这个异色的婴孩完成了外巡,再以身体不适为由躲进私宅,将婴孩托付给了信任的侍从,偷偷安顿在私宅抚养。
他虽在为婴孩取名时带上了几分私欲,但也一直将阿尔忒弥斯视为己出,处处爱护照顾,在狭小闭塞的鸟笼中尽力满足着单纯囚鸟的要求。
“司掌美与礼的女神啊,请回应我的祷告…”
教皇虔诚地献上祭品,一次又一次地祷告。
他想让阿尔忒弥斯坐上下届圣女的位子,让特殊色彩显于人前,获得尊重与爱戴。所以他才不敬地为她取了个与失落之神完全相同的名字。
时光荏苒,随着他作为新任教皇的威信建立,新版教义也最大幅度地铺开。
他的孩子总算交到了朋友,即便不是源于真心,但囚笼中的陪伴也同样弥足珍贵。
终于,他的虔诚打动了这世间至美的星辰女神,在旧版教义被彻底废除的同时,女神下派了使者。
那是一头闪烁着星辰碎光的巨大银龙,鎏金色的流光竖瞳宛若看破世间真理般的通透。
“母神愿意回应你的祷告,只要你用数不尽的宝物供奉于我。”
宝物…
教皇惶恐地呈上金钱,呈上地位,又呈上珍贵的法宝。五花八门的宝物越堆越多,变成一座璀璨的金山。
可银龙全都不屑于顾。
他用尾巴鄙夷地扫开那些垃圾,趴伏于遍地金币之上,微眯双瞳,哑声讨要更多。
“还不够。”
教皇惊慌地怔在原地,双手颤抖地试图祈求女神带回神使。
可神明哪有收回已赠祝福的道理?
若是任由人类予求予给,那神眷还有何特殊?神威又何在?
那一年,突如其来的怪异疾病弥漫整个帝国,那病无药可医又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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