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儿雷和你们一起摆弄粮车,收拾一个军警老哥儿一人就足够啦!”黑蛋向大伙儿说道,“当我收拾住后边押车的军警,你们一定要快速劫了粮车,你们赶着马车顺着老堤向西跑,要多抽狠鞭!老哥儿来断后!后边的事儿你们不要管,老哥儿自有脱身的办法,无论遇到啥情况千万别回头!千万得记住,劫了大米兄弟们要把太行山队伍的衣服帽子脱掉,以免招引麻烦。把大米弄进破砖窑你们就拿着盘缠火速走人……给弟兄们在活菩萨那儿借的盘缠……嗨!差点儿忘啦!那些铜元在哥儿院门口那棵老槐树的树洞里放着,没多少全部都拿走!西边十几里路就是武陟县,原武县的官官儿管不了,你们在武陟县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躲藏起来,等风声平了再回来。”
“这有点欠妥吧?”“书呆子”担心地皱着眉头说道,“黑哥儿你万一有个闪失咋办?”
老弟们都不放心一起说道:“黑哥儿一个人咋行?骑马人手里有枪哇!要是前边开道儿的那个军警听到后边的动静回过头来,两个骑马挎抢的要是一起对付黑哥儿咋办?咱这手里的木头枪可打不了人呀!”
黑蛋果断说道:“老弟们放心吧!哥儿有的是招数!不要耽误时间了,就这样说定啦!”
这时“闷儿雷”瓮声瓮气地说道:“趁着马车爬堤坡的时候,咱们一起把骑马押运和赶车的都干掉!再把粮食弄走,一不做二不休!”
“干掉?咱们拿啥干掉?”“书呆子”瞪眼说道,“咱们手里有啥武器?就黑哥儿手里有条绳子,你闷儿雷腰里有一把宰羊刀……咱们压根儿就没准备要与运粮车队干仗。”
黑蛋摇起头来,“咱弟兄是为了不饿死才冒险抢点儿粮食,又不是来杀人儿……再说咱们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也是为了饭碗,没必要那样做。”
“就是把他们都干掉,这粮车也不好赶走,马车会顺着堤坡溜下去,大骡子大马一惊,就会掉头拉着马车顺原路跑回。”“书呆子”说道,“还是按咱们原来的计划行事,只能劫最后一车大米,要尽量做到不流血不伤命。”
黑蛋着急地说道:“就按书呆子说的办!都别再出啥新主意啦!”
“马后炮”这时憋不住了,“俺早就知道黑哥儿不想杀人,可人家要杀你咋办?”
“要想杀老哥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黑蛋显得非常自信。
这时天色大亮,十辆拉大米的马车清一色地各套着三匹耐劳的大骡子,车子上边都蒙着灰色的帆布,帆布下边鼓鼓囊囊的,隐隐约约能够看出粮食麻袋的形状,一车少说也装了几十麻袋,压得车柱儿叽叽哇哇地叫唤。
“来啦……不要说话了!”“书呆子”小声提醒大家,“都把身子压低!脑袋别露出来!”
大伙儿在矮树林里立即把身子缩得很低,都紧紧闭着嘴巴,连一声儿放屁的声音都没有。
初冬的寒霜给树枝吻上了一层冰凉的唇膏,紧张的气氛使空气变得冷峻起来,他们虽然穿着单薄的衣服,可脑门上却汗津津的,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闭住呼吸,牙齿咬得紧紧的。小扁豆儿紧张得脖子发硬两腿发颤,小拳头掿得快冒出汗来。
这时马车前面骑马押运的从老堤口已经上了老堤,从着装上看像是一个警察,背上斜挎着一支大枪,懒懒散散地还一个劲儿打着哈欠。
运大米的马车像乌龟爬坡,吃力地向老堤耸动着,赶车的人不断甩着响鞭,响鞭不断落在骡子滚圆的屁股上。驭手“喔喔喔喔……啲嚎!啲嚎!啲嚎!”大声吆喝着绳套绷得紧紧的大骡子,逐个费劲儿地向堤上爬来。
拉套的骡子鼻子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儿,像吸了旱烟一样鼻子里喷出一股股的白色气体。这些像机器一样不知疲劳的牲口,尽管挨着鞭子狠狠抽打,连一声叫唤和呻吟都没有。
十辆马车逐渐都上了老堤后,马车之间的距离比在堤下拉长了许多。
这条荒凉的老堤,是黄河北岸一条几乎被废弃的东西走向的土堤,老堤是起始于西边武陟县的老闸口,老堤顺着黄河的流向,黄河流淌到哪儿老堤就一直延伸到哪儿,一直延伸到黄河的入海口。据说这条黄河老堤是汉武帝时修筑起来的,经过了不少朝代,有趣的是凡是兴盛的朝代都要对老堤进行加固修整和看护,战乱、腐败和贫弱的朝代就放弃了对老堤的修整看护了。此时的民国时期战乱频繁、民不聊生,老堤就更加荒凉破败了。
老堤向东延伸一些路程就是山东省的地面了,山东与河南交界的老堤北边有一个古老的小县——封丘县。封丘县修有从该县城通往开封府走马车的大道,从封丘县向南过了过了老堤,再向南过了一座黄河上的木质老桥,就是历史上宋朝的皇城、河南的省府开封。
拉粮食的马车就是顺着这条老堤,通过封丘县要把灾粮运到开封府的王家粮行卖高价。
当最后一辆马车爬上了老堤,后边骑马挎枪押运的警察抖着缰绳,坐骑一撅尾巴也从堤口窜上了老堤。他与前面押运的除了坐骑的颜色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警察的坐骑刚上老堤没走几步,这匹马比前边押运的坐骑机灵一些,马儿可能嗅到了生人的气味,“噗噗噗”打了几个响鼻儿,突然不安地昂头“哕哕哕”地嘶鸣起来……骑在马上的警察弓腰紧勒缰绳,向坐骑呵斥道:“老实点儿!”
正在这时黑蛋“嗖”地从树丛里冲了出来,“唰”的一下甩起绳索,大叫一声“着!”死死地套住了警察的脖子,警察“啊”地惊叫一声,黑蛋用劲儿一拽,警察连人带枪“扑通”一声摔下马来,警察脖子上勒着绳子,趴在地上“呃呃呃……”痛苦地憋出几声呻吟。当这个倒霉的警察还没反应过来、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黑蛋就像一头饥饿的虎豹猛扑了上去,把他拖进了一人多高几乎看不到枯叶干巴巴的树丛里,用假盒子炮顶住了他的脑袋。
警察的坐骑被惊吓得嘶鸣跳腾起来,甩着尾巴在原地慌乱地转了一个圈儿,驮着空鞍从堤口奔下老堤,顺原路向原武县城蹿去。
大伙发一声喊:“太行山的队伍来啦!”
一齐冲出树丛亮出家伙儿,迅速把最后一辆马车包围起来。